“傷口未必是苦難的勳章,它也有可能是一張作惡的通行證。”
路易手裡這封信,像一條蛇脫下的皮,涼滑、帶著舊鱗片的腥味。他寫母親怎樣把他按在羞辱裡摩擦,寫父親怎樣用沉默把他釘進黑暗;寫到後來,筆鋒忽然一轉,刀刃就貼到了妻子和孩子的脖子上。我們剛想伸手替他擦血,那血卻自己跳起來,濺了我們一臉。
莫里亞克沒有給我們站穩的地方。信紙一搖,房間就晃:剛才還在替他疼,下一秒只想掐死他。理解成了共犯,同情成了幫兇。
等到妻子死了,他才哭。可那哭法不像人,像蛇把最後一點毒液擠進空氣裡 —— 不是悔,是怕。怕自己連被恨的位置都保不住。孩子們沒通知他,他罵他們心狠,其實是在罵:你們怎麼敢連我的影子都擦掉?
他說想回去,想 “融入孩子的生活”。聽來像乞求,其實是勒索: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,你們得給我留一盞燈。遺產、咳嗽、和那點苟延殘喘,一並攤在桌上 —— 換一句 “我還記得你”。
書合上,我們手裡只剩一根越勒越緊的繩子。繩結裡先是路易的臉,後來變成我們自己的。再用力,血就從指縫滲出來 —— 分不清是他的,還是我們的。
《蛇結》不提供救贖,它只把傷口撕開,讓你聞一聞那裡面究竟是膿,還是尚未冷卻的血。